第213章 博学不名:孔子自谦执御的智慧(1/2)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论语?子罕》中的这段记载,生动展现了孔子 “博学而不自满、自谦而明定位” 的精神境界。达巷党人以 “博学而无所成名” 赞叹孔子学识广博,却因涉猎太广难以用单一领域的 “名家” 标签定义;而孔子听闻后,并未居功自傲,反而以 “执御”(驾驭马车)这一相对基础的技艺自比,既回应了 “无所成名” 的评价,又暗含 “术有专攻、谦逊务实” 的智慧。春秋时期,社会对 “名家” 的认知多局限于单一领域的专精,而孔子的 “博学” 突破了这种局限,他的自谦回应,不仅是对自身学识的清醒认知,更重新定义了 “博学” 与 “专精” 的关系。在当代社会,“博学” 与 “专精” 的平衡仍是人们治学、择业、成长的核心命题,重新审视这段对话,对构建合理的知识结构、树立正确的自我认知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一、溯源:春秋时期的 “博学” 语境与 “成名” 标准
要理解达巷党人的赞叹与孔子的回应,需先回到春秋时期的社会语境,厘清当时 “博学” 的内涵与 “成名” 的标准 —— 正是特定的时代背景,让孔子的 “博学” 显得与众不同,也让他的 “自谦执御” 更具深意。
(一)春秋时期的 “博学”:以 “六艺” 为核心的综合素养
春秋时期的 “博学”,并非现代意义上 “涉猎广泛” 的泛泛之学,而是以 “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为核心的综合素养体系。“六艺” 是西周以来贵族教育的核心内容,涵盖了礼仪规范、音乐审美、军事技能、实用技艺、文化知识、逻辑运算等多个维度,是衡量一个人是否 “博学” 的核心标准。
在当时,“六艺” 的每一项都有严格的规范与要求:“礼” 包括吉礼、凶礼、宾礼、军礼、嘉礼,是社会秩序与人际交往的准则;“乐” 涵盖诗歌、音乐、舞蹈,是陶冶情操、传递道德的载体;“射” 指射箭技术,不仅是军事技能,更是礼仪活动(如射礼)的重要组成部分;“御” 指驾驭马车的技艺,包括驾车的姿势、速度、安全等,是当时重要的交通与军事技能;“书” 指文字书写与文献阅读,是文化传承的基础;“数” 指数学运算与逻辑推理,用于天文历法、土地测量等实用领域。
一个人若能熟练掌握 “六艺”,便被视为 “博学”。但在春秋时期,能真正精通 “六艺” 的人极为罕见 —— 多数人或专注于 “礼”“乐” 等文化领域,或专精于 “射”“御” 等实用技艺,很少有人能在所有领域都达到较高水平。而孔子不仅精通 “六艺”,还在此基础上广泛涉猎《诗》《书》《易》《礼》《乐》《春秋》等典籍,形成了更系统、更全面的知识体系,这种 “超越六艺” 的学识,正是达巷党人赞叹 “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 的原因。
(二)春秋时期的 “成名”:以单一领域专精为标准
与 “博学” 的综合要求不同,春秋时期的 “成名” 标准更倾向于 “单一领域的专精”—— 一个人若在某一领域达到顶尖水平,便能获得 “名家” 称号,如 “礼学家”“音乐家”“射手”“御手” 等。这种 “成名” 标准源于当时的社会需求:在礼崩乐坏的春秋时期,社会亟需在特定领域有专精能力的人才,如精通 “礼” 的人可主持礼仪活动,擅长 “射”“御” 的人可参与军事行动,熟练 “书”“数” 的人可负责政务管理。
例如,春秋时期的鲁国乐官师挚,因精通音乐(尤其是雅乐),被称为 “乐师名家”;郑国的颍考叔,因擅长军事谋略与驾车技艺,成为郑国着名的大夫;晋国的董狐,因精通历史记载与文献整理,被称为 “良史”。这些 “名家” 都因在单一领域的专精而获得社会认可,成为当时的 “成名” 典范。
而孔子的 “博学” 恰恰突破了这种 “单一领域专精” 的 “成名” 标准 —— 他在 “六艺” 及典籍领域都有深厚造诣,却难以用某一个 “名家” 标签定义。达巷党人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发出 “博学而无所成名” 的赞叹:既肯定孔子的学识广博,又困惑于无法用传统的 “成名” 标准为其定位。
二、解析 “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达巷党人赞叹的深层内涵
达巷党人 “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 的赞叹,并非简单的 “赞美”,而是包含了对孔子学识的敬畏、对 “博学” 与 “成名” 关系的困惑,以及对春秋时期知识体系变革的感知。这种赞叹,既凸显了孔子的独特性,也反映了当时社会对 “博学” 认知的局限。
(一)“大哉孔子”:对孔子学识广博的敬畏
“大哉” 二字,体现了达巷党人对孔子学识的由衷敬畏。这种敬畏源于孔子学识的 “广度” 与 “深度”:从 “广度” 上,孔子精通 “六艺”,涵盖文化、技艺、军事、实用技能等多个领域,远超当时多数人的知识范围;从 “深度” 上,孔子不仅掌握 “六艺” 的表面规范,更能深入理解其背后的文化内涵与道德理念,如他从 “礼” 中领悟到 “仁” 的核心,从 “乐” 中感受到 “和” 的精神,从 “射”“御” 中体会到 “礼” 与 “勇” 的结合。
据《论语》记载,孔子在不同场合展现出的学识让弟子与世人惊叹:在 “礼” 的领域,他能详细解释夏、商、周三代礼仪的差异与传承,甚至能根据礼仪细节判断一个国家的兴衰;在 “乐” 的领域,他听到《韶》乐后 “三月不知肉味”,能精准分析音乐中的情感与道德内涵;在 “射”“御” 的领域,他能熟练参与射礼活动,驾车技术也达到当时的较高水平;在典籍领域,他整理《诗》《书》《礼》《乐》《易》《春秋》,为后世文化传承奠定基础。
这种 “广度” 与 “深度” 兼具的学识,在春秋时期极为罕见,让达巷党人不得不发出 “大哉孔子” 的敬畏赞叹 —— 孔子的学识已超越了个人能力的范畴,成为一种 “文化符号”,代表着当时知识体系的最高水平。
(二)“博学而无所成名”:对 “博学” 与 “成名” 关系的困惑
“博学而无所成名” 的核心,是达巷党人对 “博学” 与 “成名” 关系的困惑。在他们的认知中,“博学” 与 “成名” 应是统一的 —— 一个人若学识广博,理应在某一领域专精并 “成名”;但孔子的情况却打破了这种认知:他学识极为广博,却无法用单一领域的 “名家” 标签定义,这种 “矛盾” 让达巷党人感到困惑。
这种困惑源于当时社会对 “知识结构” 的局限认知 —— 多数人认为,知识体系是 “单一领域的纵向深入”,而非 “多领域的横向贯通”。因此,他们难以理解孔子 “多领域贯通” 的知识结构,只能用 “无所成名” 来描述这种独特性。实际上,孔子的 “无所成名” 并非 “没有专长”,而是 “专长太多,难以单一界定”—— 他在 “礼”“乐”“书” 等领域的造诣,都足以让他成为当时的 “名家”,但由于他在多个领域都达到了较高水平,反而无法用某一个 “名家” 标签来概括。
达巷党人的这种困惑,也反映了春秋时期知识体系的变革趋势 —— 随着社会的发展,单一领域的专精已无法满足复杂的社会需求,“多领域贯通” 的知识结构逐渐成为趋势,而孔子正是这种变革趋势的先行者。他的 “博学” 预示着未来知识体系的发展方向,只是当时的社会尚未完全适应这种变革,因此才会有 “无所成名” 的困惑。
三、解析 “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孔子自谦回应的深意
面对达巷党人的赞叹,孔子并未居功自傲,而是以 “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回应,看似自谦选择 “执御” 这一相对基础的技艺,实则蕴含着 “谦逊务实、明确定位、重道轻术” 的深层智慧。这种回应,既是对达巷党人 “无所成名” 评价的巧妙回应,也是对弟子与世人的言传身教。
(一)自谦务实:摒弃虚名,回归本质
孔子选择 “执御” 作为自己的 “专长”,首先体现了 “自谦务实” 的态度 —— 在 “六艺” 中,“御”(驾驭马车)是相对基础、实用的技艺,与 “礼”“乐” 等文化领域的 “高雅” 不同,“御” 更贴近日常生活与实际需求,不需要复杂的理论体系,只需熟练的操作技能。孔子选择 “执御”,并非真的认为自己只有 “执御” 的专长,而是通过这种自谦,摒弃 “博学名家” 的虚名,回归知识与技艺的 “实用本质”。
在孔子看来,知识与技艺的价值不在于 “成名”,而在于 “实用”—— 无论是 “礼”“乐” 还是 “射”“御”,都应服务于社会与民生,而非用于追求虚名。他曾说:“君子不器”(《论语?为政》),意思是君子不应像器物一样,只局限于某一种功能;但他同时也强调,任何知识与技艺都应具备实用性,不能脱离实际。选择 “执御”,正是孔子对 “实用本质” 的强调 —— 即便像 “御” 这样基础的技艺,只要能满足社会需求,就具有价值;而自己的 “博学”,也应服务于 “实用”,而非追求 “成名”。
这种 “自谦务实” 的态度,对当时追求虚名的社会风气是一种批判。春秋时期,一些人虽有一定学识或技艺,却热衷于追求 “名家” 虚名,忽视知识与技艺的实用价值,如一些礼学家只注重礼仪的形式,却忽视礼仪背后的道德内涵;一些射手只追求射箭的精准,却忽视射礼中的礼仪规范。孔子的自谦回应,正是为了引导世人摒弃虚名,关注知识与技艺的本质价值。
(二)明确定位:在博学中找到 “切入点”
孔子选择 “执御”,还体现了 “在博学中找到切入点” 的定位智慧。达巷党人认为孔子 “博学而无所成名”,本质上是认为他的知识体系过于庞大,缺乏一个明确的 “核心切入点”。而孔子选择 “执御”,正是为了回应这种困惑 —— 即便学识广博,也需要一个具体的 “切入点” 来落地,而 “执御” 便是他选择的 “实用切入点”。
在孔子的知识体系中,“御” 虽只是 “六艺” 之一,却具有 “贯通性”——“御” 不仅是一种技艺,还与 “礼”“射” 等领域紧密关联:在射礼中,需要 “御” 来驾车运送射手与武器;在军事行动中,需要 “御” 来保证军队的机动性;在日常出行中,需要 “御” 来确保安全与效率。通过 “执御” 这一切入点,孔子可以将 “礼”“射” 等知识与技艺融入实际应用,实现 “博学” 与 “实用” 的结合。
这种 “明确定位” 的智慧,对当代人具有重要启示 —— 在知识爆炸的时代,许多人陷入 “博学而迷茫” 的困境,虽涉猎广泛,却找不到具体的应用方向。而孔子的选择提醒我们:博学不是目的,而是基础;在博学的基础上找到明确的 “切入点”,将知识转化为实用能力,才是关键。
(三)重道轻术:技艺为 “道” 服务
孔子选择 “执御”,最深层的深意是 “重道轻术”—— 在他看来,“御” 等技艺(术)只是工具,而 “仁”“礼” 等道德理念(道)才是核心;技艺的学习与应用,都应服务于 “道” 的实现。他曾说:“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述而》),明确将 “道”“德”“仁” 置于 “艺”(技艺)之上,认为 “艺” 是服务于 “道” 的手段。
在孔子眼中,“御” 不仅是一种驾车技艺,还蕴含着 “道” 的内涵:“御” 需要 “专注”,对应着做事的认真态度;“御” 需要 “平稳”,对应着为人的中庸之道;“御” 需要 “安全”,对应着对他人的责任与关爱。因此,选择 “执御”,并非只看重其技艺本身,而是看重其背后 “道” 的内涵 —— 通过 “执御” 的技艺实践,传递 “专注”“平稳”“责任” 等道德理念,实现 “术” 为 “道” 服务的目标。
这种 “重道轻术” 的理念,是孔子思想的核心。他的 “博学”,本质上是为了更好地理解与传播 “道”(仁、礼等道德理念);他对 “六艺” 的精通,也是为了通过技艺实践,让 “道” 落地生根。达巷党人只看到了孔子的 “博学”(术),却未完全理解其背后的 “道”,而孔子的回应,正是为了引导弟子与世人关注 “道” 的核心,而非仅仅停留在 “术” 的层面。
四、“博学” 与 “专精” 的辩证关系:从孔子自谦看当代启示
孔子的 “博学” 与 “自谦执御”,揭示了 “博学” 与 “专精” 的辩证关系 —— 博学是基础,专精是关键;博学为专精提供广阔视野,专精为博学提供落地支撑;二者并非对立,而是相辅相成。这种辩证关系,对当代人治学、择业、成长具有重要启示。
(一)博学是专精的基础:拓宽视野,避免局限
在孔子的知识体系中,“博学” 是 “专精” 的前提 —— 正是因为他精通 “六艺”、涉猎广泛,才能在 “御” 等具体技艺中理解其背后的 “道”,实现 “专精” 与 “道” 的结合。若缺乏博学的基础,专精便会陷入 “狭隘”,只能停留在技艺的表面,无法理解其深层内涵与应用场景。
1. 历史中的 “博学促专精” 案例
东汉时期的张衡,便是 “博学促专精” 的典范。张衡不仅精通天文、历法、数学、机械制造等多个领域(博学),还在天文领域实现了专精 —— 他发明了浑天仪,用于观测天象;发明了地动仪,用于检测地震。他的专精并非孤立的,而是建立在博学的基础上:天文观测需要数学知识的支撑,机械制造需要物理知识的辅助,而历法研究又与天文观测紧密关联。正是因为博学,张衡才能在天文领域不断突破,成为东汉时期伟大的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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