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6章 归墟迷途(121)(2/2)
那些水怪虚影个个青面獠牙,其中一个长着巨大头颅、浑身覆满黑毛的怪物,正是之前遇到的“南将军”。怪物朝着白秋练扑来,张起灵横刀挡住,黑金古刀砍在怪物身上,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是怨气所化,普通兵器伤不了!”白媪急道,“需用至纯的诗文灵气才能驱散!”
吴邪刚要转身帮忙,却被柳毅的目光锁定。一道水鞭突然袭来,缠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往柳毅身前拖去。吴邪挣扎间,残本从手中滑落,正好翻到《荷花三娘子》篇,陆游“花若解语应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的诗句赫然在目。他灵光一闪,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对着柳毅大喊:“柳毅!你可知你如今这般模样,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义薄云天的秀才!你要的是权力,还是当年那个‘风鬟雾鬓’的龙女?”
这话像一把尖刀刺中了柳毅的痛处,他浑身猛地一颤,鬼脸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迷茫,缠住吴邪的水鞭也松了几分。张起灵趁机飞身而至,黑金古刀直刺柳毅胸前的龙形玉佩——那是他的本命法器。玉佩碎裂的瞬间,柳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的黑色雾气消散了大半,那些水怪虚影也跟着变得模糊。
“快走!”张起灵拉起吴邪,朝着暗门跑去。白媪母女紧跟其后,白媪临走前对着柳毅喊了一句:“许真君曾饶你一次,若你再执迷不悟,他日天庭降罪,无人能救!”柳毅听到“许真君”三个字,身体又是一僵,显然对那位曾将他打入人间牢狱的道家天师心存忌惮。
暗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柳毅的怒吼和海水的咆哮。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古鼎上的四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胖子喘着粗气,把古鼎放在地上:“这老龙也太能折腾了,胖爷这腰都快被鼎压断了。对了,那许真君是谁?听着挺厉害的。”
“是东晋的道家天师,传说他能斩妖除魔,当年柳毅在洞庭湖兴风作浪,就是被他抓起来扔到人间大牢里的。”白秋练解释道,指尖划过通道壁上的水渍,“不过许真君早已飞升,柳毅只是怕他留下的威名罢了。”
通道尽头传来海浪声,众人走出暗门,发现已到了归墟边缘的珊瑚礁。他们来时的渔船正泊在不远处,船身却有些倾斜,显然是被刚才的震动波及。胖子刚要喊“船还在”,就见船舷边突然冒出几个身披鳞甲的水卒,正举着斧头砍船帆。
“他娘的,还有余孽!”胖子抄起工兵铲冲了上去,张起灵紧随其后,黑金古刀寒光一闪,几个水卒便倒在了地上。吴邪扶着白媪上船,刚要帮忙收锚,却发现船底破了个大洞,海水正汩汩往里冒:“船漏了!得找东西堵上!”
白秋练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那枚水晶界尺:“用这个!这是洞庭君早年赐的,能聚水成冰,也能凝土成石。”她将界尺按在船底的破洞上,吟诵起《代春怨》,界尺发出一道青光,破洞周围的海水瞬间冻结,冰块又渐渐化作坚硬的岩石,将破洞堵得严严实实。
众人刚把船划离珊瑚礁,身后的归墟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柳毅的鬼脸面具在水柱顶端一闪而过:“尔等休走!本座定要夺回古鼎!”
“快跑快跑!”胖子拼命划着桨,船帆被风吹得鼓鼓的,渔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舟山港的方向驶去。柳毅在身后紧追不舍,所过之处,海水掀起数丈高的巨浪,好在白秋练不断吟诵诗句,用诗文灵气在船周围形成了一道护船屏障,巨浪每次拍打过来,都被屏障稳稳挡开。
船行至半夜,柳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雾霭中,想来是忌惮归墟之外的“人间界域”,不敢轻易踏足。众人松了口气,瘫坐在甲板上。白媪看着舱内的古鼎,轻声道:“柳毅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回去后定会召集四海水卒,下次再来,怕是更难对付。”
吴邪翻着残本,忽然发现最后一页多了几行新的灵脉字迹,正是张华的笔迹:“归墟鼎,镇水脉,非独归一人,实归万灵。欲制柳毅,需寻‘照骨镜’,镜映本心,可破面具之咒——张华留”。
“照骨镜?”胖子猛地坐起来,“是不是《南海归墟》里说的那个秦王照骨镜?传说能照出精怪妖邪的本相,还能映出人心善恶!”
白媪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正是此物。当年恨天氏将照骨镜藏在了归墟的‘龙火矿’遗址里,那地方被火山灰覆盖,柳毅的分水术进不去。只要能找到照骨镜,就能照出柳毅面具下的本心,让他恢复神智。”
张起灵走到船舷边,望着远处泛着微光的海平面:“龙火矿,在珊瑚螺旋深处。”他曾在长白山的古籍中见过记载,恨天氏当年正是靠开采龙火矿冶炼青铜,才造出了归墟古鼎这般神器。
第二天清晨,渔船驶入一片平静的海域。众人正准备休整一番再出发,却见远处漂来一艘残破的乌篷船,船帆上绣着“聊斋”二字,舱帘紧闭,隐约传来读书声。白秋练警惕地握紧水晶界尺:“这船……和我当初引你们来的那艘很像,但又不一样。”
吴邪示意众人别动,自己走上前,对着乌篷船喊道:“船上是何人?我们乃过路之人,并无恶意。”
舱帘被掀开,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书生探出头来,面容清瘦,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手里还拿着一本《聊斋志异》:“在下宋生,乃一介寒士,因乘船遇风暴,流落至此。”他看到吴邪手中的残本,眼睛一亮,“先生手中的可是《聊斋》残本?在下苦寻此本多年,不知能否借在下一观?”
胖子在一旁扯了扯吴邪的衣角:“小心点,《聊斋》里的书生没几个正常的,说不定是个鬼秀才。”
宋生似乎听到了胖子的话,淡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印章,盖在自己的衣角:“在下虽非阳间之人,却也绝非恶类。此乃‘阴司文印’,可证我身份——我本是明末秀才,因科场失意,抑郁而终,魂魄附在这乌篷船上,以读书为乐。”
吴邪将残本递过去,宋生接过,指尖轻轻拂过纸页上的鱼符,叹息道:“此本与归墟鼎、照骨镜并称‘归墟三宝’,当年张华先生便是靠这三样东西,才平定了第一次水脉之乱。可惜我当年只闻其名,未见其物。”
“你知道张华?”吴邪惊喜道。
“自然知道。”宋生翻到残本中张华的批注,“张华先生曾救过我的恩师,恩师临终前说,若日后有人持此残本寻照骨镜,便让我相助。”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地图,“这是恩师留下的龙火矿遗址图,上面标着照骨镜的位置,还有避开火山灰的路线。”
众人喜出望外,连忙接过地图。地图上用朱砂画着珊瑚螺旋的地形,龙火矿遗址被标在一座海底火山的边缘,旁边写着“需以‘琴瑟友之’为引”。吴邪想起《聊斋·宦娘》篇中“琴瑟友之”的诗句,正是说音乐能通灵性,想来是需要用琴声才能打开矿洞的大门。
“可我们谁会弹琴啊?”胖子苦着脸说,“胖爷只会弹三弦,还是当年在戏班子学的半吊子。”
白秋练突然开口:“我会。我母亲曾教我弹鲛绡琴,虽不精通,却也能弹出‘琴瑟友之’的意境。”她从船舱里取出一把用鲛绡做弦的古琴,琴身泛着淡蓝的珠光,正是鲛人特制的鲛绡琴。
休整完毕,众人换乘了宋生的乌篷船——这船看似残破,实则被施了法术,行驶起来又快又稳,还能避开海中精怪。宋生坐在船头,一边摇桨一边吟诵着《聊斋》中的诗句,那些原本在船周围游弋的海怪,听到诗句后都纷纷退去。
船行至第三日,终于抵达珊瑚螺旋海域。这里的海水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远处的海底火山正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按照地图的指引,众人找到了龙火矿的入口——那是一座被火山灰覆盖的青铜拱门,门楣上刻着“龙火淬炼,万灵归心”八个古字,门两侧的石壁上嵌着数十个青铜铃铛。
白秋练抱着鲛绡琴,坐在拱门前方的礁石上,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响起,正是《宦娘》篇中“琴瑟友之”的旋律。随着琴声流转,石壁上的青铜铃铛纷纷响起,与琴声和鸣。拱门缓缓打开,里面透出暗红色的光芒,正是龙火矿的火光。
众人走进拱门,发现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灼烧的痕迹,地上散落着许多青铜碎片,想来是恨天氏当年冶炼青铜留下的。甬道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矿洞,中央矗立着一根青铜柱,柱顶镶嵌着一面铜镜,镜面光滑如镜,正是秦王照骨镜。
“找到了!”胖子兴奋地冲过去,刚要伸手去摘,青铜柱突然发出一阵巨响,柱身裂开一道缝,里面窜出无数火蛇,朝着众人扑来。“他娘的!又是机关!”胖子连忙后退,掏出工兵铲拍打火蛇。
宋生突然大喊:“别用火器!龙火矿的火是‘阴火’,遇水不灭,遇火更旺,需用诗文灵气才能镇压!”他说着,吟诵起杜甫的《秋兴》:“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这诗句带着悲秋的凄冷之意,火蛇遇到诗句形成的寒气,果然渐渐退缩了。
吴邪趁机走上前,将残本按在青铜柱上,残本发出一道金光,青铜柱上的裂缝渐渐合拢。他伸手摘下照骨镜,镜面突然亮起,映出众人的身影——吴邪的身影旁泛着淡淡的金光,那是他心中的守护之意;张起灵的身影旁是凛冽的红光,代表着他的决绝;胖子的身影旁是温暖的黄光,藏着他的仗义;白秋练母女的身影旁是清澈的蓝光,满是对水脉的眷恋;而宋生的身影旁,竟是纯净的白光,映出他当年科场失意的遗憾,却无半分恶意。
就在这时,矿洞顶部突然传来震动,柳毅的声音穿透石壁传来:“好个凡夫俗子,竟真让你们找到了照骨镜!今日,镜和鼎,你们都别想带走!”
青铜拱门被一道巨大的水柱撞碎,柳毅带着数十名水卒冲了进来。他的鬼脸面具上布满了裂纹,显然是之前被张起灵砍伤的地方还未愈合。柳毅举起三叉戟,直指吴邪手中的照骨镜:“把镜子交出来,本座可以饶你们不死!”
吴邪举起照骨镜,镜面对准柳毅:“柳毅,你敢看吗?这镜子能照出你的本心,看看你是当年那个义薄云天的秀才,还是如今这个疑神疑鬼的暴君!”
柳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怒吼道:“本座的心,岂容尔等窥探!”他挥动三叉戟,一道水柱直朝着照骨镜砸来。张起灵飞身挡在吴邪身前,黑金古刀与三叉戟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鸣。
白秋练趁机弹奏鲛绡琴,《赠龙女》的诗句随着琴声流转:“风鬟雾鬓逐君来,洞庭波涌旧情怀。当年一诺千金重,怎奈初心染尘埃!”
这一句“怎奈初心染尘埃”像是重重一击,打在柳毅的心上。他的动作慢了下来,鬼脸面具上的裂纹越来越大,露出底下一张苍白而痛苦的脸。吴邪抓住机会,将照骨镜猛地举高,镜面的光芒直射柳毅的脸。
柳毅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在光芒中剧烈颤抖。照骨镜中映出他的本心——那是一个身穿青衫的秀才,正站在洞庭湖边,望着远处的龙女,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龙女……”柳毅喃喃自语,鬼脸面具“咔嚓”一声碎裂开来,掉在地上化作齑粉。
没有了面具的束缚,柳毅眼中的血丝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悔恨。他看着周围被破坏的矿洞,又看看自己手中的三叉戟,突然长叹一声:“我竟糊涂至此……”他对着众人深深一揖,“多谢诸位点醒。归墟古鼎和照骨镜,本就该留在归墟,镇护水脉。”
说罢,柳毅挥手驱散了水卒,自己则化作一道青光,朝着洞庭的方向飞去。临走前,他留下一句话:“日后若归墟水脉再有异动,可持此符召我,柳毅定当前来相助。”一枚龙形符记落在吴邪手中,泛着温和的光芒。
众人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宋生捡起地上的鬼脸面具碎片,笑着说:“看来《聊斋》里说得没错,再凶的精怪,心中也总有一丝善念。”
吴邪看着手中的照骨镜和龙形符记,又看了看舱内的归墟古鼎,忽然明白张华留下的字迹是什么意思——归墟的守护,从来不是靠某一件神器,而是靠人心的善念与彼此的相助。就像柳毅,虽一时糊涂,却终能被初心唤醒;就像宋生,虽是孤魂,却仍愿以书生之力相助。
胖子走到古鼎旁,拍了拍鼎身:“这下好了,老龙不闹了,咱们也能踏实回去了。胖爷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蒸两笼灵脉珠包子,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白媪和白秋练母女走到照骨镜前,镜面映出她们的身影,也映出远处归墟水脉渐渐恢复清澈的景象。白媪对着众人行了一礼:“多谢诸位相助,归墟水脉得以安宁,我母女二人永世不忘。”
宋生将残本还给吴邪,眼中满是欣慰:“张华先生若在天有灵,见此情景,定会十分高兴。”他看了看天边的朝阳,“我也该走了,恩师的嘱托已了,我也能安心去投胎了。”说罢,他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晨光中,只留下那本《聊斋志异》,落在吴邪手中。
众人将归墟古鼎重新送回归墟渊底,又把照骨镜藏回龙火矿遗址,还在矿洞入口设下诗文结界,防止外人闯入。做完这一切,他们乘船离开了珊瑚螺旋,朝着望鲸湾的方向驶去。
船行在平静的海面上,阳光洒在甲板上,温暖而明亮。吴邪翻着宋生留下的《聊斋志异》,忽然在《白秋练》篇的末尾看到一行新的批注,正是宋生的笔迹:“世间万物,皆有本心。初心不失,纵是精怪,亦能成佛;初心若失,纵是神佛,亦能成魔——宋生记”。
胖子在一旁剥着橘子,闻言笑道:“这秀才说得还挺有道理。不过胖爷不管什么初心不初心,只要有包子吃,有小哥和天真在,去哪都踏实。”
张起灵走到吴邪身边,看着他手中的书,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远处的望鲸湾已经隐约可见,沙滩上的花灯架还在,包子铺的炊烟袅袅升起,像是在迎接他们的归来。
但吴邪知道,这并不是结束。归墟的水脉虽暂时安宁,可世间的精怪神器无数,总有新的故事在等待着他们。就像残本里的字迹还在不断更新,就像照骨镜还在龙火矿中静静等待着下一次的召唤,就像柳毅留下的龙形符记,还在手中泛着淡淡的光芒。
船渐渐靠近望鲸湾,小海生和几个孩子正在沙滩上放风筝,看到他们的船,兴奋地朝着他们挥手。胖子站在船头,也朝着孩子们挥手大喊:“胖爷回来啦!带回来好东西啦!”
吴邪合上书,望着望鲸湾熟悉的景象,忽然笑了。他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迷途,只要身边有这些伙伴,有《聊斋》的诗文相伴,有归墟的灵脉守护,他们就一定能找到方向。
而在那本《聊斋志异》的最后一页,一行新的灵脉字迹正缓缓浮现,带着张华和宋生的期许:“归墟路远,初心为灯;诗文作舟,伙伴为朋——愿君此行,终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