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261章 蛮子的开心事(1/2)
晨雾还没褪尽,像层软乎乎的棉絮裹着葫芦湾的土路,踩上去能沾起细碎的泥星子,潮气里混着青草和泥土的腥甜,是村子刚睡醒的味道。许前进刚把最后一捆柴火码在院角,木柴相撞的“噼啪”声还在院里飘着,院门外就滚来阵熟悉的脚步声——“啪嗒、啪嗒”,沉实里带着股风风火火的冲劲,不用看也知道是二懒。
“前进啊,来抽根!”
嗓门先钻进门缝,带着点烟味的热气。二懒跟着跨进来,手里捏着盒红将军,烟盒盖敞着,里面的烟卷码得齐整,像他以前算账本时一笔一划列的数字。他穿件洗得发蓝的旧布褂,裤脚蹭了圈泥,可脸上没了往日扒拉算盘时的精明劲儿,反倒挂着层松快的笑,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敞亮,像是卸了什么重担子。
许前进愣了愣,放下手里的柴禾,指尖捏过烟卷转了圈,烟纸的糙感蹭着指腹。“咋了这是?”他瞅着二懒,语气里满是疑惑,“你这意气风发的,倒不想着赚钱了?咋有空往我家跑?”
这话没掺半点虚。二懒在葫芦湾是出了名的“钱串子”,谁家的鸡多下了个蛋、谁家的青菜多卖了一毛钱,他门儿清;年轻时候的他天不亮就揣着布袋子去镇上赶集倒腾,日头落了还在煤油灯底下扒拉账本算进项,指节上都沾着墨汁。以前想请他喝口热茶都难——他总说“耽误赚钱”,更别说主动上门。
二懒把烟凑到嘴边,打火机“咔嗒”一声,火苗子舔着烟纸,他猛吸一口,烟圈从嘴角慢悠悠飘出来,才“哈”地笑出声:“前进啊前进,你只要想赚钱,就永远有赚不完的钱。”他顿了顿,夹着烟的手指晃了晃,眼神里竟多了许前进从没见过的通透,“钱不是万能的,但没它也万万不能。可呢,人得揣着好心态,钱多钱少,开心最要紧,知道不?所以我才过来找你。”
“呦呵,二懒叔居然有这境界,佩服啊佩服!”
屋里传来香玲的声音,她拎着个搪瓷茶杯走出来,杯沿冒着白气,茶叶在水里浮浮沉沉,映得杯壁上的红牡丹都鲜活了。香玲靠在门框上,嘴角勾着笑,瞥了二懒一眼:“想不到咱葫芦湾视财如命的二懒叔,竟变得这么豁达,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许前进跟着点头,手里的烟还没点,就那么夹着。“是啊,”他叹了句,“咱葫芦湾的人,最近都透着股不一样。先是金凤办那‘生日宴’,说是不图红包就图热闹,现在又是你,都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二懒被他俩说得嘿嘿笑,把烟蒂在鞋底摁灭,往墙角的土堆里一丢,火星子“滋”地灭了。“前进啊,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呢。”他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点神秘,像要分享什么大秘密,“你知道我今天上你家来干啥不?告你啊,我家蛮子过生日!”
“别逗了二懒叔!”许前进“噗嗤”笑出声,伸手拍了拍二懒的肩膀,掌下的布褂子糙得磨手,“你前儿个还跟我说,蛮子嫌过生日麻烦,不让俺们提,说不如多赚点钱实在,这哪跟哪呀?再说了,蛮子今天也不是生日啊!”
“咋啦?不是生日就不能过了?”二懒梗着脖子,反倒来了劲,眼里闪着光,像个较真的孩子,“我们高兴,想过就过!这还是我家燕子的主意——地方还是老地方,就昨个金凤那间包房,人员还基本上是原班人马,不过呢,主人公从金凤换成了蛮子,人员呢又扩展了富贵姐和大喇叭三嫂两口子!”
许前进这下是真笑弯了腰,扶着院墙上的老槐树,树皮的纹路硌着掌心,他喘着气说:“不会吧二懒叔,你们可真逗!刚刚金凤办那‘无红包宴’,这才过去多大功夫,你们倒照搬照弄上了?古诗有仿作,没想到你这照搬的功夫还这么快!”
二懒却收了笑,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许前进的胳膊,力道透着郑重:“行了前进,别笑了,就这么定了啊!今晚六点,你跟香玲和平他们早点去,早去早占座。我还得去别家说呢,燕子他表叔、她姑家,都得跑一趟。”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知道明明打个电话就成,我为啥非要上门不?要的就是这份郑重,为了显这事儿的分量,知道不?”
“对了,还有一个!”二懒忽然提高了嗓门,生怕许前进没听清,“不要红包啊!就是我家燕子想带大家搓一顿,享享一家子的热闹,别到时候又有人揣着红包来,那可就生分了,理解不?理解就好。哎,香玲,你可别忘喽!”
他话还没说完,院门外忽然飘来阵轻些的脚步声,透着股利落劲儿,不像二懒那样沉实,倒像风吹过庄稼地的轻快。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声钻进来:“呦,这大清早的,是什么风把二懒叔吹到前进哥家了?我远远就听见你这大嗓门了,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
许前进和二懒、香玲同时转头,就见周美丽挎着个竹篮子站在门口,篮沿沾着点露水,亮晶晶的。里面躺着刚摘的黄瓜和西红柿——黄瓜顶着头嫩黄的花,还带着刺;西红柿红得发亮,像小灯笼似的,看着就透着新鲜。她穿件浅粉色短袖,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半截白净的胳膊,胳膊上还沾着点菜园的泥;头发扎成个高马尾,随着说话的动作晃了晃,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扫了圈院里的人,显然好奇这大清早的聚在一起说啥。
二懒一见周美丽,立刻笑了,朝着她招手:“美丽来啦!正好,我正跟前进和香玲说事儿呢——今晚我家蛮子‘过生日’,在昨天东山酒店那个包房里,你也得来啊!不要红包,就图个热闹!”
周美丽愣了一下,眼睛倏地亮了,像落了星子,把竹篮子往香玲手里一递,篮柄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真的啊二懒叔?那我可得去!昨个金凤家那宴我没喝够呢,正可惜呢,我出来的时候还跟我嫂子念叨着呢。”她顿了顿,又笑着问,“不过蛮子今天不是生日吧?你们这一个个的,现在都兴过‘开心生日’了?”
香玲接过篮子,指尖碰着冰凉的黄瓜,笑着帮二懒解释:“可不是嘛!二懒叔说是燕子的主意,想让大家聚聚。现在咱葫芦湾啊,可不比以前只想着赚钱了,都开始琢磨着怎么开心怎么来了。”
许前进这才把手里的烟点上,火苗子舔着烟卷,吸了一口,烟味混着晨雾里的青草香,竟比往常顺喉些。他看着院里说笑的三个人,忽然觉得这葫芦湾的日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以前大家碰面,聊的不是谁家的收成好,就是谁家赚了多少钱,连打招呼都带着点“比高低”的劲儿;现在却开始惦记着谁的生日能聚聚,谁能组织个热闹局,语气里都透着热乎。
二懒又叮嘱了几句“晚上六点别迟到”,就急着往别家去了,脚步还是“啪嗒啪嗒”的,却比来时多了些轻快。临走时还回头跟周美丽喊:“美丽你可记着啊,别带红包,带张嘴来吃就行!”
周美丽笑着应了,等二懒的脚步声远了,才转向许前进和香玲,语气里带着点感慨:“哎,你们说,二懒叔这变化,是不是比蛮子‘过生日’还让人新鲜?以前他可是连多花一毛钱都要算半天的人,买根冰棍都要挑最便宜的,现在居然主动请大家吃饭,还不要红包。”
香玲把茶杯递给许前进,又倒了杯凉白开给周美丽,杯底的冰块“叮当”响了一声,透着清爽:“可不是嘛!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以前咱葫芦湾的人,都被钱绑着,天天累得跟啥似的,也没见多开心。现在这样多好,聚聚聊聊,比啥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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